苏棠口中所说的死地, 并不是单纯意义上会致人于死地。
相反, 若只是上的死亡, 可能只会当成不能靠近的凶地。
可是那个地方,是藏尸纳凶的死地。
一般这种死地的形成不仅仅是一场惨无人道的京观就能形成的,若只是这么简单,那从古至今,京观之后若都能形成如此凶境,那从古至今而来,估计没有一块好地能够让人生存。
所以, 凶地形成条件极为严苛。
即便如此,一旦凶地形成之后, 其实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是一旦不小心误入的人或许上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但是灵魂都会消失不见。
苏棠之所以会说这些人其实已经算是命大了。
如果这些人是单枪匹马进去的,那么别说还会有这样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他们可能连回来的路都不知道了。
一旦失去了灵魂, 人便不能称之为人,而只是一个躯壳。
就好比没有灵魂的泥塑, 其实与人世间的牵绊已经断了。
苏棠掰碎了细细讲,时越听得认真, 这些事情其实大部分人都很少遇到,但是到了时越这种层次,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遇见。
之前是不得其法不入其门,时越对这些奇门异术也保持着旁观的态度。
如今遇上了苏棠, 就像是管中窥豹,之前云里雾里蒙上了一层纱的秘密,如今都能够可见一斑。
苏棠对于时越来说,是打开新世界的一把钥匙。
时越沉吟片刻,帐中仿佛得了失魂症的士兵宛若痴儿,无论外界如何都与他们无关,无痛无感,哪怕现在将他们施以极刑都不会有丝毫的反抗。
这些兵都是百里挑一,身经百战的勇将。
他们都是一名名从小兵小将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时越派他们出去堪舆地图,已经非常能说明他们自身的能力。
这样的兵,哪怕战死在沙场,都比这样人不人傻不傻地苟且活下去要好得多。
不管是时越,还是他们自己,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他们。
时越指着帐中的士兵,问道“他们还能救吗”
苏棠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能不能救不取决于她,而是在于他们自己。
“他们这样的状态多久了”
“不足七日。”
还真是个微妙的时间,苏棠道“将军您克制为何人死之后要做七”
“略有所闻,人死后于头七起即设灵座,供木主,每日哭拜,早晚贡祭。”
这些事,当下的人多多少少的都了解。
“那您可知为了是七日,而不是六日或八日”
时越皱眉,“愿闻其详。”
“在人去世后的这七天里,他的魂魄还是在人间游荡着,对这红尘还有很多牵挂和留恋,迟迟不肯归去,可一旦到了第七日,不管再怎么留恋都必须回来然后走上黄泉路。”
苏棠顿了顿,继续道“这便是头七,头七对于灵魂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极限。”
“换而言之,便是离开能够滞留人间最长的一个期限。”
时越懂了,“他们还没过七日,还能救回来吧”
“这个不好说。”苏棠继续道,“若只是普通情况下,我可以帮您把他们的灵魂召回,可是他们的灵魂如今是被囚禁在了哨子岭的凶地,那么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他们还在。”
这话倒也好理解,在正常环境下能活七天的人,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却不一定能活那么久了。
更何况,能不能从那样的地方中将他们救出来,这对于苏棠来说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迟则生变,更怕因为这微小的时间差,若是让这些战场上的勇士因为的这件事而殒命,无论时越还是苏棠,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现在,我大概要去一趟哨子岭。”
那个传说中有去无回的地方,那个让周围的百姓为之变色的地方。
“我和你一起去。”
苏棠有些意外,这事要说起来其实并不算什么,更甚至其中可能不是上阵杀敌那么简单。
其中会发生什么,根本就无法预料。
苏棠想要婉拒,“这事我自己去吧。”
“我也要去,”时越看着她,“我的兵,我自己去救。”
“可是”
“君子不立于垂堂之下。”时越笑,“但是我该做的,还是要做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棠再多说也无用。
时越这样的人,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无论别人再怎么说都没有用了。
因为苏棠说这件事基本是已经是在和时间赛跑,他们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如果不尽早将灵魂带回来,时间一过,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人了。
这些原本应该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好男儿,不应该一辈子这样痴痴傻傻地活下去。
时越明白苏棠的意思,也知道现在的时间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格外宝贵。
两人轻装上阵,时越直接翻身上马正准备去哨子岭,但是苏棠站在马下呆呆地望着时越。
那张脸上写着一脸懵然。
像她这样的小贫农,这一路走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孤身打拼,带着一本书走天下。
一个人走了那么多路,像突然一夜暴富,哪怕是布鞋换了骏马,可是对于她这样穷惯了的人来说,面对眼前的马匹苏棠第一次傻眼了。
苏棠的表情呆滞,她望着面前这个鼻间喷出白汽的黑马,傻眼了。
“怎么”
时越见身后的人一直迟迟没有动静,回头望去,发现苏棠和那只黑马正在大眼瞪小眼。
他还是第一见到苏棠的脸上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在他想象中,苏棠身上秘密太多,以至于在他心中都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人不由想要探索她的秘密,想要掀开那层蒙住的薄纱。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她原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似乎无所不能。
她也有不会的东西,就好像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突然落了地,沾了红尘。
苏棠看着面前的黑马发呆,她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遭。
她见过不少马,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有机会亲自骑上马。
马哧哧哧哧
苏棠懵懵懵懵
虽然时机不太合适,但是时越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微弯。
“你不会骑”
苏棠闻言顺势抬头看过去,眼里透出一股从未见过的迷惘,“不会。”
她是真的不会啊,这么个大家伙,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坐上它。
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要单独驾驭这一头大马。
苏棠作为一个专业平民老百姓,可真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马。
可是现在的情况下,他们要争分夺秒的情况,所以如果他们两个还只是走路过去,那大概就是真的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苏棠也傻眼了,这个情况她真没预料到。
“那怎么办”
苏棠没办法,只能求助旁边的时越。
时越看着她这样然后道,“上马是让选骑兵的第一考核关卡,因为汉人极少有机会接触到马匹,不像匈奴人长在马背上生活在马背上。”
“这要求骑手有非常强大的协调能力与控制能力,不仅如此,还要极好的体力。”
“除此之外,还要有不断的练习才能做到这样举重若轻,而这些都不是一日之功。”
“而之后,骑兵想要上阵杀敌上马还仅仅只是第一步,他们必须还要训练在马背上与人对阵的技巧,杀敌的方式,怎样才能自保。”
“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一层层的训练,才能有战场上的战无不胜。”
这也是为什么骑兵那么金贵的原因,从体质上就已经筛选出了一批人,在之后的训练之中,更是不断剔除不合格的士兵。
可以说,每一个士兵都是时家军之中的佼佼者。
而且时越在他们身上的投入,不可谓不多,所以哪怕是无辜牺牲了一人,时越都觉得不愿意。
苏棠晕晕乎乎听了这么一大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她想要现学现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们要赶着去哨子岭啊”
苏棠皱着眉头苦恼,如果不是骑马的话,那凭着一双腿大概要走上三天三夜才能到那。
时越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
“得罪了。”
苏棠的话还没问完,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时越所说的办法是什么,就感觉到了一阵天翻地覆。
时越直接将人一把捞起,放到了自己身前。
长鞭一扬,只见他座下的白马一声长鸣,如箭一般射出去。
苏棠何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就算曾经在那个山谷之中面对那些人的怨鬼都没有这样心跳加速过,就像是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苏棠被时越搂在怀里,两人之间因为在马背上颠簸不停,所以不得不紧靠在一起。
苏棠第一次距离一个男人的身体那么近。
她对于性别的概念不大清晰,一直以来以和尚的身份行走于流民市井之间,对于男女之别没有太大的想法。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
原来,男女之别从根源上的就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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